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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人计划蔡申瓯教授逝世:“你们要去做科学家”

年仅50多岁的海归“千人计划”特聘专家蔡申瓯于美国东部时间21日凌晨4时12分在纽约家中安详离世。多年来,蔡申瓯作为最年轻的国家千人教授,在上海交大担任自然科学研究院院长和致远学院教指委副主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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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身教重于言传,他是披星戴月的科研人,用多年经验指导学生,但求学术薪火相传。他废寝忘食投身研究的身影,是科学大师最好的诠释,也是我们一生的榜样。”今天,我们一起缅怀长江学者特聘教授、千人计划特聘专家蔡申瓯老师。美国东部时间21日凌晨4时12分,上海交通大学蔡申瓯教授在纽约家中安详离世。今日起,那块整墙的黑板上, 公式推导凝固成永远;那位废寝忘食的教授,终于停下了脚步;那声“你们要去做科学家”的叮咛,再也无法亲见。

不住别墅住办公室

“就在他走之前的几天,他还说起,父亲希望自己把孩子培养成对社会有用的人。说这句话时,他几度哽咽。”戴维、李松挺等5位学生,代表蔡申瓯教授的家人悲痛地通报:蔡教授于美国东部时间21日凌晨4时12分在纽约家中安详离世。“他还希望为国家建设一个科研机构,像世界著名的库朗数学研究所那样,提起中国他又几度落泪……”

今天,院网首页已变为黑白,师生点烛追思。这位年仅50多岁的海归“千人计划”特聘专家,最近两年在美治病,与病魔抗争到底;而之前多年,蔡申瓯作为最年轻的国家千人教授,在上海交大担任自然科学研究院院长和致远学院教指委副主任。

院里的学生们可能并不知道,这位海归院长其实在离校不远的地方有别墅,在闵行校区周边还租了一套三居室。然而,他家人不在上海,平日就“以校为家”,常睡自己办公室,把所有时间都留给了教研。在上海交大闵行校区,记者见到他大约20平方米的办公室,房门上贴着一张纸,上书8个字:“有事请进,无需敲门”。

微信图片_20171024155622.jpg接受治疗中的蔡申瓯(左前)与汪小帆教授(右前)等人合影

超大黑板别人擦不得

古代文人“某某斋”,往往是书房卧房一体化。蔡申瓯的办公室并没有床,“下榻”的地方就是一张沙发,堆着头枕、靠枕、床单、被褥等。茶几则成了“床头柜”,上面除了药瓶、茶叶罐,还有大号保鲜盒,主要用来泡面。

而且,这间531室的空间是一个三角形。向屋外的那面墙是窗户,另一面墙上有储藏室门,而唯一没有门窗的墙面竟是4块大黑板——不是上下横拼,而是上下竖拼,形成“落地大黑板”。黑板下,放着5盒粉笔和3块黑板擦。

微信图片_20171024155626.jpg蔡申瓯在办公室超大黑板前

外行人看来,落地黑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理符号、公式、图示,永远有一道还未解的大题目。唯一看得明白的,是黑板一角写着7、8个学生的手机号码。因为,大黑板就是用来为学生上研讨课的,课上没解决的问题,一有灵感立马联系。

有一次,负责清洁工作的新阿姨走进他的办公室,见到4块黑板字迹满满,好心擦得干干净净的结果,素来和善的蔡申瓯有点上火,大呼“啊呀,你把我的灵感都擦没了!”从此以后,阿姨再不敢随便擦他的黑板。 

微信图片_20171024155629.jpg蔡申瓯板书

蔡申瓯还真是个“学霸”。这个1980年浙江省高考理科状元,考入北大物理系,最终在美国西北大学获得博士学位。他先后在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、普林斯顿大学高等研究所、纽约大学柯朗研究所等机构从事科研,涉及应用数学、物理学、生物学以及神经科学领域前沿课题。

2009年底,这位“千人教授”加盟上海交大,成为交大理科拔尖人才特区——致远学院初创者之一。这所学院纳入国家教育体制改革试点项目,院长由校长兼任。常务副院长汪小帆教授记得,那年他与蔡申瓯隔着太平洋互发邮件,甚至在信中吵架。其实,讨论的都是学生培养方案,一点不伤感情。

闵行校区的一片水杉林旁,自然科学研究院与致远学院在图书馆后的同一幢楼内,牌子挂在一起,上下楼层关系。蔡申瓯对这座学院楼的理想就是,让学生们转身遇见大师。 

他担任院长以来,引进了一批高端人才,包括7名“千人计划”国家特聘专家,2名上海市“千人计划”专家,2名国家杰出青年,6名“青年千人”,1名“青年拔尖”,2名“东方学者”,3名“浦江人才计划”,其中非华裔外籍教授2名。

微信图片_20171024155633.jpg蔡申瓯在课堂上与学生们讨论

凌晨带学生找食吃

无论是“十佳教师”还是“校长奖”,评选各种“先进”时,蔡申瓯总是笑着摇摇手,“我就不评了吧,你问问其他年轻老师”。可学生们“不买账”,自发评出了一个“废寝忘食奖”,颁给蔡申瓯。眼下,学生们感觉,他就是校园里“海归”科学家奉献的典范——“交大的黄大年”。

这个口碑奖没有奖金,就是一段颁奖词:“身教重于言传,他是披星戴月的科研人,用多年经验指导学生,但求学术薪火相传。他废寝忘食投身研究的身影,是科学大师最好的诠释,也是我们一生的榜样。”

在蔡申瓯曾带教的本科生吴昊看来,蔡老师身在中国却活在“美国时间”。蔡申瓯不仅为本科生开设数学、物理、生物和专业研讨课,还有研究院科研与行政事务。白天睁着眼睛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,但只要学生电话电邮约他解疑释惑,他总能匀出时间来接待。而且一旦约定,不会爽约。不过,这种“开小灶”时间往往只能排在深夜。

学生们通常夜里十点多走进蔡申瓯办公室,到凌晨一两点才出来,“这千万不能被我爸知道,会让他觉得读大学太苦”。这几个小时,蔡申瓯总是盯着一个课题讲,讲得细致入微,那四大黑板根本写不下,而且他越讲越兴奋,讲完才觉得其实很累。除了佩服老师“数理生化统吃”的涉猎面,吴昊还发现蔡申瓯会画画,比如画蚂蚁就极像。

讲课中,师生们也喝喝茶、吃吃水果,也聊聊有没有申请留学之类的话题。于是,蔡申瓯会把当年怎么在美工作生活、自己做菜学车的经历告诉他们。当夜已深、课已散,大家肚子都饿了,校内食堂都关了,蔡申瓯就带着学生去附近24小时便利店,找零食当夜宵。吴昊班上20多个学生,差不过每人每隔两三周约见一次蔡申瓯,一学年正好轮一圈。

蔡申瓯办公室还有一样东西比其他教授多,那就是电脑显示屏。四块大屏,犹如电脑墙。博士后胡丹、周栋焯知道,蔡申瓯的屏幕是串联显示,从来不关机。这样查看文献可以同时看4页,不用打印成纸质;而且,他中美两个邮箱,可同时显示收发;更重要的是,他可以跨越时区,远程进行“计算神经学”实验,监测计算进程。 

期间,蔡教授在顶级国际期刊PLoS Biology发表封面论文,并被《自然》杂志的Nature Research Highlights作为研究亮点报道;同时,他还作为通讯作者,在顶级国际期刊美国科学院院报 ( PNAS) 上发表了相关论文。

微信图片_20171024155637.jpg蔡申瓯在学校致辞

白天关机一两小时

蔡申瓯自我“忘食”,却从不忘和学生共进晚餐。这种“师生共餐制”也是定时轮流——每逢周五,他都花上几小时请三五个学生一起吃饭,“吃饭时,可以了解学生在想什么、做什么,哪些科目学得不好,哪些科目有了进步,他们的好奇心在什么地方”。

非明文制度长期坚持,蔡申瓯和三四个年级的数理方向本科生吃过饭了。三年前,即将赴密歇根大学攻读应用数学的吴昊,临到毕业时才明白,原来蔡申瓯请客吃饭是自掏腰包,“之前我们还以为这是可以报销的呢”。

蔡申瓯学着自己当年的老师,返给如今自己的学生。他在农村念小学,拼音没学好,却喜欢画画,老师就拿出剪纸,教他剪各种各样图案;上中学时,化学老师发现他对化学特别感兴趣,就让他把化学材料带回家,在家做实验、搞研究。 

读北大,蔡申瓯上过哲学课,临近期末又不想参加标准化的课程考试,就找到老师商量:“我写一篇东西,如果您觉得好,我是否就可免考?”教授爽快地答应了。蔡申瓯写了篇关于真理观的争辩,果然通过了“考试”。

“在我成长过程中,很多老师都有意无意地让我做我想做的事,主动提供了一个无约束的环境,有自由去探索自己喜欢的东西。”蔡申瓯一直强调,在科学上,只有教授与学生平等,学生们才敢和教授争论;而教授应当主动营造氛围,让学生敢于说错话,发挥其想象力和创造力。

一天对每个人而言,都是24小时。而蔡申瓯醒着的时候,每天把手机关闭一两个小时;同时,也拿出至少两小时用于与学生探讨交流。他对学生说,也许每天没有手机的这一两个小时,是你们将来对交大生活最美好的回忆。

有学生问他,“蔡老师希望我们毕业后做什么?”蔡申瓯的回答永远是:“你们要去做科学家”。一些本科学生就问:“我们本科毕业,如何做得了科学家”?他答道:“那就继续深造,创造条件去做科学家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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